那位風城來的男孩,在我生命中短暫出現,如今雲也淡風也輕的塵封回憶是年幼時期美好的記憶。

 


班上無數位高雅白晢,雙眼透著盈盈光芒,盡可擄獲千人目光美麗的女同學,那時的我瘦小黝黑,齊耳的短髮夾著土氣的髮夾,既不出色亦不突出,功課並非數一數二,在班群裡我只是人緣佳,儍呼呼直楞楞的鄉下女孩。

來自新竹的他怎會選擇遠在南部的學校就讀始終是個謎,當初只在心裡猜著從未親口問過他,而每次當他假畢遠從新竹回校,在他沈重的行囊裡一定有屬於我的貢丸與米粉。他從未遺漏屬於我的那一份。

他不曾親口證實過什麼,亦未曾表明什麼,只是沈靜地站在屬於他自己的位置遠遠的注視,向遠方亦向我。人與人之間彼此眼神交流,別人永遠是走不進去的旁觀者,這之間只有當事者才能感受。

 

只有十六歲的年紀,心智未開,混沌不事人間,何來用情?那樣不同於他人的眼神在我那個年紀卻只讓我退縮、讓我更加逃避。十六歲的他反而沈穩般多長了十歲。

他是個沈默的執行者,安份的讀他的書,寫他的功課,不需老師煩憂任何不當行為,安靜地不曾在課堂上聽過他的聲音,下了課亦是,如今想起他的模樣,竟然對他的聲音毫無印象,他真的對我說過什麼話呢?與他之間的接觸,似乎只是一幕幕默劇。

失去聲音的回憶更加深影像記憶,不論他走在校園的模樣,或是他交叉著腿帶著淺淺微笑看著一群笑鬧的同學。我們安安靜靜走過高一上學期的生活,他總是走在我身後的步履,保持著應持的距離,還有對人散發一種溫暖恬靜的笑容。

過了寒假來到下學期,他帶來風城特有的氣息,還有一張過年時他特意拍的獨照,背後有他個性的簽名,相片裡的他高瘦白晢,修長結實的雙腿,愈顯身形消瘦,金邊眼鏡後的雙眼抑鬱凝視著鏡頭,右手輕輕撐著自家B頭的轎車,帶著淺淺似無的微笑。他說:「送妳。」

相片收放在昔日相簿裡,過了這麼多年,經歷過多少歲月與人生歷練,看過無數不同的面目,體驗人性的冷暖,再次看到二十多前相片裡的他,仍那麼明顯地在他眼裡看到對於人生的懷疑及期待,他在懷疑什麼?又在期待什麼呢?

一年級學期結束前,同學邀約聚會,對於情感的膽怯及害怕,一直無法讓我正確地明白情感之意。在一片和諧趣味的談笑中,我與他中間隔著一位同學,我對他說:「我沒有哥哥,你當我的乾哥哥好不好?」自以為這是最好且不傷和氣的方式來婉拒他的好意,殊不知這句話卻讓他前一秒對我的微笑僵在他剎那刷白的臉上。空氣彷彿凝住,我連呼吸都不敢喘一下。他低下頭:「好!」

好,是的,他說好。爾後,他的笑容不再出現,他的腳步不再靠近,他的安靜更加安靜,他的身影像無形般,淡得讓人無法繪出。

二年級新學期開始他從班級裡消失無蹤,他自小城離開回到風城,回到他的故鄉,回到他生長的地方,回到他真正重新再來一次的起點。無聲無息地轉學,我這位自稱他說好的乾妹妹卻毫無所知,那次聚會後他不再與我說話,他的眼神更加沈鬱,他的笑容收在他的毫無生氣的面容後,自此隔著千里之遠。

那位散發英氣、沈穩氣質充透一種安定力量的男孩,在我懵懵懂懂單純天真的年紀裡,讓我知道有一種深沈卻無所求的情感付出,他對我的情有獨鍾,更使我發現在醜小鴨的狹窄世界被人注目及關愛是多麼地可貴,還有自信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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