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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,那麼靜。月,如此明。

 

點點燈火零星分散,小村靜靜地消化日間經過的川流車陣,吐露烟霧如治療般地自治而康健,恢復小村原有的平靜與安寧。

 

坐落半山腰的茶藝亭,依傍地形而建,蜿延且大小不一的台階,隨處座落的大理石的桌椅,樸質且自然的景緻,不破壞原生再依照人性設計,因之,如世外桃源般與世無爭,遠離塵囂,可靜心養氣。

 

仰望無雲天空,近月圓之夜十四,月暈環繞,天澄月明。

 

當車子轉向阿公店水庫,心頭不禁暗驚,如此令人萬千回憶及感慨之地,那些年少之時點滴,如泉湧般湧現。

 

因此,我是如此沈默。我的心思迴旋在過往回憶之中,如光如影不停轉動,繞啊繞,我如暈眩般,沈浸在屬於「曾經」的日子裡。繞得我想吐,轉得我不停咳。

 

從未夜行此處,大多日行於此,那靜靜淌在水庫裡微量的水,那往來觀光運動的人們,還有漫天飛舞的風箏,更有著捍衛國土的綠衣軍士,構成一幅衝突又協調的畫面。

 

七歲的我與全家人盛裝來此旅遊,年輕貌美體態輕盈的母親,俊帥溫文的父親,姐姐瘦高體健燦爛的微笑,還有露出掉了兩顆門牙依然微笑的我。全家人的影像如此記憶清晰,因為黑白照片。父親喜歡拍照,自己照、自己洗,在六十年代物質缺乏的時代,我已是父親喜愛攝影之下的小小模特兒。

 

十七歲的我與國小同學於此相聚同學會,每個人都長大了,稚嫩轉為半大人,以為自己前途無量,卻不小心走成無亮。小學時偷偷塞紙條及小禮物的男同學,以及躲在家屋後門拚命喊我的名卻不敢現身的人,故意惹我生氣引我注意的人,他們都不再敢正視眼前同是高中生的我,一場同學會,蹩手蹩腳地不知該放於何處,談不上兩句話,臉上的暈紅染上了耳及脖,氣上不了喉。同學會,男生圍一團,女生組一圈,然後散會,再也沒有第二次的同學會。

 

二十七歲的我不再一群人,而是將手環繞正在迎風騎車機車的男人,躲在他的身後與他同風同雨,想與他共擔冷暖,他卻不讓我冷著、不許我受寒。兩個人在堤防上放風箏,他跑了一身汗,風箏安安穩穩飛翔於天,那條線頭便交到我手上,我坐享其成,一條線拉住了彼此的一生一世。

 

三十七歲的我早已忘了該有的熱情,在傍晚無預警地來到舊地,坐在車內望著車窗外,夜一點一點地染黑了大地,黑暗中的阿公店水庫我從未涉及,如此黑暗陌生之感油然而生,我竟無比的憂傷感懷。小崗山半山腰寂寥茶藝亭,客坐仨人,茶香輕食,各懷心事,感嘆人生,輕喟世事,緬懷故人,終究離散,是為必然。

 

對於歲月,對於曾經,對於無法再重新來過的人生,我終是棄械投降,不再有任何抱負及願望,日子能平平靜靜一天天過就是最大的幸福。

 

夜靜月明,這樣的夜,我猶如那手中突然斷線的風箏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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