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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只是他短暫駐足、喘息的地方,有了體力及精神,再踏上旅程,永不間斷流轉在不同的休憩點。


 

認識方彤是因一場產品說明會,公司專為製造業設計一套製程流程電腦化作業系統。

 

方彤是其中一家公司的程式設計師,那天她匆匆忙忙的趕到現場,說明會已開始三十分鐘,她有禮的一再抱歉她的遲到,結束時她又再次地向我抱歉,讓我印象十分深刻,因為現代人會誠懇的向他人道歉者委實不多了。

 

再次見方彤是為期三個月的教育訓練,我們也因此朝夕相處了一段時間,由於年紀相仿,興趣相同,個性想法亦相距不遠,成了姐妹淘。

 

方彤不是漂亮的女生,但雙眼閃耀著慧黠及自信,在一人群中她總安安靜靜地聽著別人說話,然後在最適合的時機說出一針見血的道理,令人總要尋著聲音找出說出精闢理論的主人。

 

最後一次見方彤則是去年八月,那天她頂著烈日,搭電聯車從台南而來,火車站接了她後直達西子灣英國領事館,我們從日正當中談到餘暉,在滿天星斗之時才起身離開。

 

「鄭翔,是我這輩子用生命去愛的人。」方彤望向西子灣的層層海浪,清清淡淡的說了這句沈重的話。

 

鄭翔從小父母離異,繼母並非不疼,只是,人心難免偏頗,他又何嘗不懂?幼稚園時即知曉不能吵醒晚眠的父母,拿了桌上預放的零用錢,買了早餐,再步行至幼稚園。小鄭翔知道如何保護自己,但他卻忘了如何照顧別人!

 

早熟獨立造就鄭翔的不安全感,及該有的依賴與信任,亦隨年紀漸增越來越擴大。遇見了方彤,像是飛翔已久的候鳥,到達休憩之地,終於停止飛翔。

 

只是,他們忘了候鳥之中有一種叫做「過境鳥」。在春秋遷徒的過程中,經過本地的鳥類稱之。牠們在本地略作休息、覓食以補充體力; 或為了等待天氣好轉的時機,再繼續牠們的旅程。

 

方彤的單純善良,鄭翔的多情猜疑,日過半年,漸生閒隙,往日溫情已不復見,鄭翔欲掌控方彤左右,卻對自己的行蹤隱蔽不談。

 

「如果感情成份加入了牽制及不信任,讓人易心生疲倦!」方彤覺得萬分的倦怠,可單純就是愛著鄭翔,終究難捨。

 

鄭翔失蹤的次數漸增,偶爾深夜來通電話問候,方彤往往半睡半醒,總懷疑電話有響是漏聽了,睡眠品質差,隔日上班的方彤總呵欠連連。

 

一日鄭翔來電,「方彤,妳睡了嗎?我好累!好累!」焦心的方彤掛了電話,趕至鄭翔租屋處,屋內全黑,當時以為鄭翔已就寢,後來才知道,他根本未歸,只是試探方彤是否在家,好安心留戀在外。

 

終於,鄭翔提了分手。

 

方彤談至此,不再說話。我們沈默著一起望向火紅的夕陽,及暈染的彤雲。

 

鄭翔望進方彤的瞳孔「方彤,我需要很多很多愛。」方彤背脊一陣冰涼。「我所能給你的,已是我的全部。」方彤痛心的說著,望向鄭翔眼裡看見自己垂掛的淚滴。「方彤,我們不適合!我什麼都不能給妳,放我走吧!妳也獲得自由!」

 

方彤的眼裡失去了鄭翔的影子,遍尋不著,手機不通,租屋處無人接聽,公司找人也不在,就這樣,消失不見,蒸發了。

 

等了一個月,方彤在人潮洶湧的新堀江,遇見了鄭翔。他的手裡緊緊握住另一隻纖細的小手,臉上洋溢著愉悅及滿足。「這樣的笑容怎麼以前沒看過?」方彤躲在人群中直視著鄭翔,目視他們邊走邊合掌甩手的笑鬧走過眼前。鄭翔不察有雙眼眸望著,方彤藏了自己,也將自己推入萬丈淵藪,深邃…向下。

 

方彤忘了自己怎麼進家門的,靜靜地躺在床上,直楞楞地望向天花板的花形燈,忘了眨眼,沒了眼淚,停止思考,哀莫一點一點擴大、再擴張,身體開始僵硬,失了知覺……。若非家人有事尋來,只怕看到的是忘了呼吸的方彤。

 

方彤是家人抬上車送至醫院急救,全身呈僵硬狀態,醫生拿尖物刺激腳底,方彤全然無反應,無求生意志。

 

終究是走了趟鬼門關,方彤愈顯消瘦,病房在七樓,夜晚的玻璃窗像面鏡子,方彤看著玻璃鏡面自己的憔悴,再望向市區霓虹燈海,窗外的繽紛熱鬧,相照窗內自身的孤單,萬分無助。

 

「鄭翔是候鳥。」「我只是他短暫駐足、喘息的地方,有了體力及精神,再踏上旅程,永不間斷流轉在不同的休憩點。」方彤了然於心,澄明的雙眼,不再停駐過去的哀傷。也給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一個答案。

 

「方彤,忘了過去,未來正在等著妳。」我心疼的安慰她。

 

「再說吧!」方彤給我一個微笑,揮揮手走進月台,抬頭挺胸,毫不猶豫,彷彿看見初識的方彤,那樣地充滿自信與聰慧。

「老天啊!請好好疼惜一位這麼善良的女孩好嗎?」心裡默默地祈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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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同方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