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經不需思考的十個數字,曾經如此熟練地撥號,如今她費盡心思竟想不起後八個數字,只記得09接著以下空白,怎麼努地都徒勞無功,她心慌自己怎會忘了,以前與他在一起的日子,她以為自己永永遠遠不會忘記有關他的任何一切,更何況如此重要的十個數字。

現在,卻想不起來。


怎麼下定決心離開他?回憶如潮水一波波向她湧來。

是他的背影?是吧!


她去他的工作地方看看他,要見他總是如此短暫且不易,因為他的無心,更因為他的無情。她的生日前一天她喜孜孜等待在路口,瞧見他頹著一身走來,皺眉頭手指頭夾著菸,他走愈近她的笑容愈收愈多,直到他整個人如黑夜般向她籠罩而來地站在她眼前,她定眼望著他,他眼裡是一種冷漠的空洞,至夏之日,她卻渾身發顫。

「我喜歡妳,但我不能愛妳!」他說。

 


是真的,自己卻想改變「不能愛」的鐵實,想盡一切辦法想讓他愛,原來,這只是將自己往懸崖丟罷了。

他的手機響起,他說公司在催他要去忙了,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,匆匆忙忙的說再見,連頭也不回。

她看著他健步如飛離去的步伐,她像是給人打了一拳。如當頭棒喝。

她無力的蹲下身,無助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,一向愛哭的她連淚也沒。乾涸的心,已枯萎凋零,哀莫正在吞噬她的元神。不知蹲了多久,只記得想站起來,她是先爬行後扶著路樹才勉強撐住。形於外是軟弱的身體,形於內卻是空無一物的靈魂。

「結束吧!就這樣,這樣就夠了。」她靠著樹幹,抬頭望向藍天白雲,刺眼的陽光照得她頭發暈。

她收拾衣物,裝了幾本書,MP3精選了百首歌,帶了相機,買了機票,一個人去旅行。

淨化,徹頭徹尾地,她要再站起來,堅強且勇敢。

她從地球般蒸發。

失去的情感記憶寧願隨風而逝,記得曾經有個人誤闖城池,驚鴻一瞥的情感毫無抵抗力,任由病毒感染繼而滋養癌胞,情感的瘤,愛情的絕症,送別早夭的愛情儀式,她一個人躲在藍天碧海的邊涯完成。就此埋葬,最後一次掉淚,祭之以念,揮別過往,她靜靜地凝視無垠天藍,用力揪著胸口,奮力往天空拋擲,一個無形的告別。

再度回到原鄉,她清楚明白很多事不會過去,消逝的是表層的記憶,她不會強迫遺忘,時間是療傷聖品,只是過程漫長,她能熬得過,一向如此,不管是愛或不愛,她自能清明無虞。


深情的愛了,亦深刻的離開,都有份不捨。每當深夜來臨,夜悄悄地染黑,她仍不小心的想起那個總是失眠的他,「睡了嗎?」她想。單純只是想,她記不起那個號碼,亦想不起可以連絡他的任何方式,是刻意也好,或是真的遺忘,她學會了真正的平靜,如想念一般朋友的方式。

若見了面,她知道她必能泰然處之,如一般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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